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声哥?”
傅声一动不动,安静地坐着,像一幅被钉死的蝴蝶标本。
七个日夜没见而已,可傅声却肉眼可见地憔悴,整个人毫无血色的苍白,穿着浅色的病号服,整个人仿佛连颜色都消褪得淡薄了,头发也更长了一些,发梢已经熨帖地垂搭在肩膀上。
见到裴野来了,傅声毫无反应,眼睛眨也不眨地望着裴野的方向,往日清澈如春水的琥珀色眸子笼着灰蒙蒙的尘雾般失了高光,不错眼珠地盯着他,却又像在透过他看着冰凉的空气。
若不是裴野认得傅声,他定认为这是一个漂亮得失真的等比人偶。
裴野心脏咕咚咕咚地跳着疼,血管里流淌着沙子般酸涩,手心阵阵发麻。
他怕吓着傅声,放缓了语气,小心翼翼向前蹭了一步,舔了舔干涩的嘴唇:
“……小声?”
傅声看了他一会——亦或是发呆了一会——终于缓慢眨了眨眼睛,弯长的睫毛如蝉翼上下忽扇,薄唇仍旧无动于衷地轻抿着。
裴野这才意识到,傅声没认出他。
他几乎是一瞬间就疯了。
七天而已,他们对傅声做了什么,傅声怎么连他也认不得了?!
裴野大步走过去,哆嗦着伸出手,颤抖的指尖却停在距离傅声脸颊咫尺间。
他不知道傅声经历了什么,却知道傅声现在是个被粗暴地用胶水粘起来的陶瓷娃娃,看着光滑整洁,内里已经碎了,裴野不敢轻易去碰他。
灯光照射下,裴野的视线落在傅声白皙清瘦的侧脸,瞳孔却猝然一紧,指尖抽搐了几下,修长的指节一勾,珍重地挑起傅声脸侧一缕柔软的发丝。
傅声的发色生来就浅,可即便如此,裴野还是一下就发现了,里面混杂着的一根醒目的银丝。
“小声……”
裴野的手抖得止不住,他掌心捧着那一缕长发,柔顺的浅棕色发丝服帖地躺在他手中,又随着动作滑落,仿佛在与少年的掌纹摩挲缠绵。
裴野俯下身,咽下嘴里泛起的苦涩,竭力让自己听起来不那么激动:“小声,是我,我知道你不愿见我,你……你看看我,你看我一眼,好不好?”
傅声的眼神凝固在一个他看不见的单向时空里,魂与灵与世隔绝,只剩肉身孤零零地坐在这,动也不动地凝望着前方的虚无。
裴野的语气变得绝望:
“小声,你怎么了,你别不理我——”
“血鸽同志,别担心,他经常这样。”
门吱呀一声推开,胡杨半个身子探进来,似笑非笑地看着裴野。
“猫眼很不配合治疗,”胡杨耸耸肩,“没办法就让人多给他打了些——”
似乎是某个字眼触动了刻在骨子里的恐惧,下一秒,傅声一直如灵魂出窍般平静的脸上瞬间浮现出抗拒与惊恐的神色,清秀的五官几乎扭曲,呜咽了一声,抓着盖在下半身的被子往后边退边躲。
“不治疗,不治疗!我错了,不治,我不想治——”
傅声拼命摇头,撑着身子退缩到床边一角,他动作太激烈,一个不留神,一手支了个空,眼看着就要摔下床去。
裴野眼疾手快,坐到床边一把将瑟瑟发抖的人捞起来搂到怀里。
“乖,别怕,”裴野紧紧搂着怀中抖得牙齿咯咯作响的傅声,“不治,咱不治啊,放心,我不让他们治,不怕啊……”
青年蜷缩着,像一头受惊的小鹿,浑身战栗地埋在青年颈窝嘶嘶地倒吸着气,有一瞬间裴野以为是傅声瘦得肩胛的骨头硌得裴野胸膛生疼,很快他发觉,是自己的心早就疼得碎成了渣滓。
裴野安抚地一下下摸着傅声的头发,又顺着长发抚过傅声单薄的后背:“好了小声,看看我,我是谁?”
许是七天来头一次有人这样温柔地同自己讲话,许是这声音熟悉到让他下意识想要去相信,怀里打颤个不停的人在裴野的柔声安慰下,一点点抬起头。
视线对上的一刻,裴野脸上的笑意僵住了。
“怎么回事,”裴野脸上的肌肉抽动,抽出手,宽大的手掌包住傅声半边侧脸,难以置信地反复端详着,摇了摇头,“谁,是谁……”
他把傅声搂着腰圈在怀里,这样近地观察才得以发现,傅声的半边脸上有一个快要消退掉的、巴掌大的红肿痕迹——
有人打过傅声耳光。
“谁打的他?!”
裴野抱着人扭过头怒吼一声,胡杨吓了一跳,收起吊儿郎当的笑意,挠挠头:
“呃,可能是不小心碰的,有的时候他不受控制,你也知道……我去提醒他们以后注意……”
“滚,”裴野用力大喝一声,全身都紧绷着,“滚出去!!”
胡杨愣了愣,讪讪地退出去关上门。
屋里一下子安静了。
傅声似乎被裴野吓着了,他本就像是痴怔着,裴野这样大吼大叫了一番,他更加六神无主,抓紧了裴野的外套,低喘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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