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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跟我说实话吧,我可以接受,我就想听你说一句实话——”
我听见自己的声调,因为紧张,不够沉稳。
“你对我的爱,会是我的幻觉吗?”
会是我一厢情愿、一场泡影吗?
风从树梢拂过,吹出了沙沙声。今夜无云,却像有淅淅沥沥的雨淋湿我的手背。
“哥?……”
我抬起头四处寻找,公园空空荡荡,身边的座椅摸上去是凉的,我脚步踌躇着在长椅边绕圈。
哥,你还没有回答我,怎么就走了?
你还没有来得及听我和你炫耀我的成就,怎么就走了?
你知不知道我现在是成功人士了,我有了自己的公寓、成为了cici的合伙人,用黄渝的话来说,再干两年连房子的首付都能挤出来。
我就要二十八岁了,我终于变得成熟、理性,变成了池易暄希望我成为的样子,然而人在生命进入倒计时以后会无法自控地回想起生命力最为饱满的时刻,对我来说那是十年前。
十年前的今天,我与我哥在厦门轮渡码头淋雨。没有钱,也没有烦恼。
我总是回想起那一天,总觉得和他在雨中踢踏不过是不久之前的事,它们像走马灯一样在我眼前奔涌,如不停息的海浪,涛声震耳欲聋,使我夜不能寐。
今年我就要二十八了,我拥有了年轻时渴望的一切。
除了他。
妈妈给我打了两通电话,不过我手机关机没有接到。什么时候回的家、什么时候睡着,我都记不太清楚了。她在微信上留下了几条语音消息,第一条说她忘记了我在上班,不是故意打扰我,第二条消息问我最近有没有和我哥见面。
我拨通了她的号码,将听筒贴到耳边。电话响了两声之后接通了,我问她为什么这么问?
“你离哥哥近,你帮我劝一劝他好不好?”
“劝什么?”
“他要去香港工作啊!……”
天花板上有一张我和我哥在罗马喷泉前的合影,许愿池前的我们手持一枚硬币,明明是不能说的心事,却炫耀似的将它举高的镜头前。
我躺在地板上,目光垂直向上,那张合影就在我视线的正中央。胶水的质量不行,我看到它的两只角翘了起来,摇摇欲坠。
“我和爸爸都不想让他去,怎么这孩子越跑越远呢?你帮我们和哥哥说一说好吗?”
我从地上爬起身,将手机扔到身后的床垫上,然后从客厅储物柜里拿出折叠梯展开,架进卧室。
从阳台上拿胶水时,路过我的黑胶唱机,心血来潮从收藏夹内抽出一张唱片放了上去。
舒缓的曲调抚平了心中的褶皱,我提着胶水桶踩到梯子最上一级,手指捏住翘起的边角稍稍使劲,将它撕了下来,夹在左手臂下。
接着弯下腰用右手去够桶里的小刷子,拿起来以后踮起脚往天花板上刷胶水,动作间一个没留神,照片从腋下滑脱,飘落到地板上,有人像的那一面朝下,灰白色的背面朝上。
刷子悬在半空中,浑浊的胶水滴在了脚边。我仰起头向上看去,天花板上密密麻麻,唯独中间缺了一块,无数双眼睛朝我看了过来,是池易暄的眼睛,他又拿出那副冷静自持的态度,高高在上地睥睨着我。
我立即将刷子抵上去,弯折的刷毛遮住了他的脸,可目之所及还剩下无数双讥嘲的眼。
翻箱倒柜也一直没能找到恋爱第一天的合照,我们好像从未开始,所以才会无疾而终。
我双手向上胡乱地抓,将能够到的照片全都撕了下来。回忆像下雨一样淋到地板上,我的指缝染成了红。
猝不及防听见了paul anka,我动作一顿,浑然忘记了自己要做什么,回过头激动地对他说:
“是我们的曲子,哥!”
我一下从爬梯最上方跳到地板上,朝他狂奔而去,池易暄笑着看我,右手背后,左手朝我探出,弓腰时彬彬有礼,是他在邀请我。
我欣然应允,同样郑重其事,一只手搂过他的腰,另一只手搭在他朝上的掌心里,与他十指相扣。
我和我哥赤脚在地板上跳起舞来。
好大一道响雷,像有人开天辟地,巨响轻易穿过紧闭的窗户,瞬间将我惊醒。
天是什么时候黑的?我发现自己躺在一地碎照片里,恍惚着坐起身,展开蜷起的手心,池易暄的脸裂成了三份。
我爬到歪倒的胶水桶旁,拿手指沾了点半干的胶水,去拼凑他的脸,没成想让照片粘到了手指上。
“妈的,妈的……”
试图用另一只手将它撕下来,结果不小心将裂口撕扯得更大,我急急忙忙爬起身,捧着小山一样的照片去卫生间,边走边掉。
先把手洗干净,再干活。照片被暂时堆放在马桶盖上,我拧开水龙头,冷不防看见镜子中的自己。
我已经很久没有照过镜子,上回被砸碎的镜面,到现在都没有修,镜面上掉下来破碎的一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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