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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岫在深夜回了家,屋子内漆黑一片。

窗帘被拉上,严丝合缝看不到一点光亮。

“幺儿?”

没有回应。

将客厅的灯光打开以后,他才看清趴在沙发上的小人。

苏烟剪了短发,此时正打湿着贴在脸颊和脖颈上,凌乱地向下散落着,地板上已经淌了一片。

默默叹了一口气,他找来一根毛巾,手上动作不停。

“幺儿?要把头发吹干,不然会感冒的。”

直到他环抱着将她翻了半周,才看清面前这张熟睡中的脸上满是疲惫。

高考结束之后,苏岫与每个经历高考毒打的孩子背后的家长一样,对苏烟开启放养模式。

也因此,一连好几周,他都不在家,除了定时关心她的安全之外,便要求她自力更生。

熟睡中的人此刻正蹙着眉,本能地来回晃悠,试图躲开他的手。

苏岫看到这一幕,心下一软,连带着动作也变得轻柔。

被他的声音惊扰,苏烟才从噩梦之中猛地苏醒过来。

迷迷糊糊之间,视线被耷拉着的毛巾遮盖住视线,看得不真切,只是觉得一双大手正不断揉搓着自己的头发。

“岫岫?”

“嗯。”

混沌的意识逐渐恢复,她听到他问自己。

“吃晚饭了吗?”

看见女孩摇头,苏岫一副果然是这样的模样。

家里菜不太够了,楼下的超市应该还在营业,他这样想着,却被拉住的衣袖禁锢住了步伐。

“别走。”

苏烟原本低垂着的头突然向上抬起,露出两只眼来。

“我不走。”

他尽力安抚,低头看见苏烟额头满是被汗水打湿的印记,揉了揉面前这只小鸡一样的脑袋,言语之间泛滥着心疼。

“做噩梦了?”

也不等她回复,他先放下手中的毛巾。

“来把头发吹干。”

苏烟刚拿起毛巾,就看见他找来吹风机。

在这间隙,自己也端坐在小板凳上。

微热的风吹在头顶的一刹那,苏烟打了个激灵,猛地抽搐。

一股酥麻的快感遍布全身,连同从发丝之间吹过的热风一起,牵动起她此刻不轨的心。

“痒了?”

被站在身后的男人取笑,苏烟摸摸鼻子,牵起一缕发丝盖在脸上。

被他随意抓弄着,她也只能紧闭着双眼,任由在空中飞舞的发丝胡乱地拍打着脸颊。

大约几分钟后,轰轰声停了下来,世界突然安静。

捏了捏自己半干的头发,转头注视着他又在手中挤上一泵精油,然后游刃有余地在自己头顶按摩打圈。

苏烟微微失神。

小时候,他也是这样为她梳头。

苏烟的发质随了妈妈,又细又软,外加上一点自然卷,早晨起床总是一团团地搅在一起,倒是像团棉花。

但妈妈总是在小卖部忙碌得看不见身影的,小小的苏烟不懂得发质好与差,只以为是自己梳头不够用力,每天早上对着镜子混身使劲。

后来,还是身为哥哥的苏岫发现她头顶秃了一小块,知道真相后却又哭笑不得。

以前还算贫穷的时候,苏岫也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皂角,碾碎了为她涂抹在发根。

他将椅子并排放好,放上一只枕头,地上一盆清水,苏烟一如既往,乖乖地平躺在这样最简易的洗头装备上,舒舒服服地眯眼享受。

有时候她不小心睡着了,姿势变得不安分了,还要被轻轻拍醒。

“幺儿,躺好,泡沫要进耳朵了。”

那些一去不回的时光里,那个颠倒的世界里,苏岫永远是最爱她的那个。

皂角带来的自然清香,与他时不时轻轻的呢喃,成了她最不堪的童年之中最珍贵的回忆。

吹风机运作的声音再次响起,将她拉回再次喧嚣的世界中。

她长呼了一口气,闭上眼又细细回想起苏岫那句,“幺儿,以后哥哥照顾你。”

妈妈车祸第二天,她独自一人因为梦魇,醒来哭得歇斯底里。

他却默默忍下酸痛,一边将苏烟搂在怀里护着,一边用唇语安慰着“哥哥照顾你”。

哪怕是这么多年以来,面对一直形同虚设的爸爸,她都从不觉得自己和哥哥相依为命有什么。

在外人眼中,苏并生文质彬彬,家庭美满,儿女双全。

可只有苏家自己人才知道,这人算得上是真正的人面兽心。

苏烟懂事。

邻居们都这样说,起初她是为了讨苏并生欢心,他高兴了,才不会打骂维护自己的哥哥。

但稚嫩的苏烟一点也不知道,苏并生从怀疑自己不是他亲生的那一刻起,便只会变本加厉地对她和哥哥。

妈妈走后,她一次又一次地祈祷自己是哪对狠心的父母遗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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