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周目-21】唯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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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双纯黑色的眼眸一点一点褪去属于人类的情感色彩，最终归于一种接近于无机质的冰冷。

这让徐思若心跳漏了一拍。摩天轮突然静止不动，从此刻起，这里的一切都随着控制者的心意暂停。在这短暂的沉默中，徐思若无法得知对方在想什么，又或者说计算些什么。

她知道这是一步险棋，可她别无选择。轮回多次，尽管她力量渐长，却仍然有只能孤注一掷的时刻。她原本的计划，就是拿他真实身份一点来要挟。

在徐思若进入这个虚拟世界时，她已经用备用光脑设定了预备程序，一旦超过三天或者失去生命体征，它就会自动向外界发出一封邮件——里面是她收集的关于坎伯莱滥用人工智能的一切罪证。

她相信，那些东西有极大可能会在整个联邦引起轩然大波，联邦对于人类生命体的崇高和灵魂的独特性无比重视，这是融入进了民众思想中的。假设陨海但凡为他的主人或是他“自己”考虑一点，就该先放了她。

说到底，抓了自己又有什么用？

“原来如此。”陨海终于开口道，也许刚才那一段时间，他就是在“计算”。

“我明白了。”

“我知道你是谁了。”

陨海伸手将她揽进怀里，似乎止不住自己的笑意一般，徐思若悚然地抬头，发现他露出了堪称疯狂的笑容，她被这种非人感弄得汗毛倒竖想要往后退，却发现自己退无可退。

那种充沛的感情，无与伦比的喜悦，仿佛沙漠旅人最终遇到了甘美的绿洲时的神情，就如同在说——看吧，我没有错，的确是在这个方向。

“我和你是同类。”他在此刻，才真正卸下了一切伪装，露出了与他主人别无二致的傲慢，苍白有力的手轻轻地在她的脖子上点着“所以我觉得你特别，是因为——你确实特别，而不是因为我受到那个蠢货的影响。”

他刚才是不是称呼自己的主人为“那个蠢货”？

不，如果正如她猜想的那样，追求自由的“伊卡洛斯”怎么会认为自已有“主人”这样的存在？

“同类相惜，这可不仅仅是只出现在人类的身上的反应。”

“真可惜，我现在不能告诉你。”他与她耳鬓厮磨，唇瓣轻咬她的耳垂，说出了最最亲密的爱语“告诉你的话，这场对局就被提前结束了，这可不好。”

他说他知道了自己是谁，又说他们是同类？徐思若感觉脑袋嗡嗡的，还没等她想清楚，一阵甜腻的香气就让她几乎昏迷。

同类这个词，她似乎并不陌生。

不久之前，好像也有人这么对她说过……

“非常美妙的白色情人节。”陨海的声音忽远忽近“现在距离零点还有两个小时。”

“我们应该放下其他不必要的杂念，享受当下。”那种甜腻的香气消失了，周遭一切又恢复了正常，摩天轮重新启动，他的神色也恢复了“人”的模样。

徐思若惊疑不定地看着他，同时，也发现自己的行动受阻，应该是刚才那股香气的影响。她尽管知晓陨海的身份复杂，却也没发现他的人格也如此复杂，他的每一句话，每一个行动都踩在了她预知不到的点上。

“摩天轮结束了。”他将她抱起，皱了皱眉，好像他们真的是一对普通恋人一样低声劝慰“你好像有点着凉了，去我家休息一会吧。”

最后的选择没有让她来做，而他也带她来到了与丛影在学院里突兀的别墅别无二致的建筑面前。

她闭上眼睛，觉得所有事情都荒谬得可怕。

她以为自己已经摆脱了这一切的阴影，她三次战胜丛影，即便在现实中重见这栋建筑甚至踏入其中与他对峙，也不会有任何过激反应。

但现在，她忽然意识到那时她面对的本来就不止丛影，还有一直以来和他在一起的另一位。

在那些黑暗发生的时候，那座沉默而又庞大机甲一直在注视。

如果像她过去认为的那样，陨海只不过是丛影的仆从，那么解决他的主人等于解决他这个公式当然是成立的。可现在——事实告诉她显然不是这样，面前的这个敌人甚至某种意义上比他的“主人”更可怕。

而自己，却又变回了那个无力的少女。

被陨海抱在怀中，踏入宅邸的一瞬间，她的眼前似有黑潮涌过。

“尤莉娅……”

“回来……”

“我的……我的……”

“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