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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后来的很多年,他独自在外辗转流离的时候,偶尔再触摸到画笔,在玻璃窗外看着别的学生学画的时候,他还是会想起这个老师。
想起他粗糙的手,家里一股陈旧的木头气息,五斗柜上放着全家的合照,还有放在阳光下晒着的柿饼。
祈妄睫毛眨了眨。
他已经很久没有想起这件事了,刻意的,回避的,将过去与现在割裂开,他也不愿深想,如果这个老师还在,看见他现在的样子是会欣慰还是失望。
砂锅里的热气氤氲上来,在这寒意初现的深秋,几乎要凝成睫毛上的水珠。
但祈妄很快回过神来,他一抬头,发现喻年在对面露出不知所措的表情,像是觉得自己又问错了话,十分苦恼。
他轻轻笑了下,催促道,“快吃吧,快冷了。”
不清白
吃完夜宵,喻年跟祈妄一起坐地铁回去。
虽然已经十点多了,地铁上却还是挤挤挨挨,根本没有座位。
祈妄个子高,一抬手就轻轻松松搭住了扶手,而喻年这个小矮冬瓜,够得就有点吃力,车厢里人潮汹涌,他被挤得东倒西歪。
最后还是祈妄伸手抱住了他,让他靠在自己怀里。
喻年一怔,随即哆嗦了一下,声音都有点抖,“不用,我我能拉住手环的,也没那么矮……”
祈妄却不听他废话,把刚买的一兜子画材扔他怀里,丢给他两个字,“抱好。”
而他单手环住喻年,任车内怎样拥挤,列车停车启动,都牢牢把喻年护在胸前。
喻年盯着车窗里他跟祈妄的倒影,脸不知不觉就红了。
地铁里暖烘烘的,还有那么点空气稀薄,他的脸颊红通通的,比旁边女生的腮红还要明显。
“很热吗?”祈妄问他。
喻年拼命摇头。
他抱着画材,低着头,有点儿受不了,哼唧道,“你别管我,我突然有点晕,我靠一会儿就好。”
祈妄也就不再说话。
喻年靠在祈妄的肩上,一抬眼,正看见斜对面有个女生,也是这样靠在她男朋友怀里。
小情侣郎情妾意,交颈鸳鸯一样亲密,男孩子帮女孩拨了拨脸颊旁边的刘海。
再看看他跟祈妄……
喻年不由在心里哼唧了一声。
真是要命了。
祈妄坦坦荡荡,此身无关风与月。
可他不是啊。
他现在心如擂鼓,像揣了一万只小青蛙,乱七八糟地跳来跳去,把他的心脏当蹦迪的舞池。
他鼻子前就是祈妄的胸膛,灰蓝色的毛衣,散发着清淡的兰花柔顺剂的味道,他稍微蹭一下,脸颊就能感觉到毛衣粗糙的触感。
而他再稍微抬一抬头,嘴唇就能碰到祈妄的下巴。
两个人的距离太近了。
近得他甚至能看清祈妄根根可数的睫毛,也就是他俩还有点身高差,否则列车一个急停,他都能吧唧一下亲上祈妄的嘴唇。
喻年想到这个场面,脸上的温度更烫了,却又有点垂头丧气的。
他在这里想东想西,脑海里的胡思乱想八匹马都拉不回来。
可这却只是他一个人的惊天动地。
是他一个人的暗恋,酸涩,辗转反侧。
祈妄对此一无所知。
看他的眼神也清清白白,他只是祈妄一个还算亲近的邻居,可以下了班一起回家,逛街,交换一点日常的闲聊八卦,连交心都还尚早。
思及此,喻年脸上的热度又下去了一点。
他抬起头望着祈妄,祈妄一只手抓在扶手上,身体松弛,一只耳朵里塞着耳机,眼睛微闭,像在闭目养神。
周围嘈嘈杂杂,疲惫的下班族塞满了列车。
祈妄却像是竹节般劲瘦舒朗,眉宇从容,从骨子里透出一股疏离冷淡,将他与周围的熙熙攘攘隔绝开来。
喻年想,其实他一点也不了解祈妄这个人。
他想起今天下班之前,宋云椿说的那一句——“祈妄以前成绩可好了。”
他当时一惊,因为他先入为主,以为祈妄二十岁不到就已经在外打工,又无父无母,也不是离家出走,应该是没有好好上学的。
可是宋云椿却说,祈妄成绩很不错。
说明这起码是最近一两年内的事情,因为再早的,宋云椿应该也不知道了。
那祈妄为什么没有去念大学呢?
还有刚才去的画材店,老板熟稔的态度,祈妄这一手绘画的本事,当年教过他的美术老师,甚至……还有祈妄手臂上那道道伤疤。
这许许多多的事情,构成了祈妄这个人,他却都一无所知。
祈妄这个人就像一团迷雾,捉摸不透。
没有来处,也没有去处。
就这样苍白孤单地游晃在天地间,唯一可以触碰的,只有一个名字。
祈妄。
可他却还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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