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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泠月将盆搁在盥洗架上,笑盈盈道。
“啊……您怎么会知道?”
阿紫一下顿住脚,不自觉掩住右肘上的伤痕,眼眶不知何时红了一圈。
昨日她只是在无人见到的地方被鹅卵石滑了一跤,甚至连温泠月都没看见,她又是如何知道的?
温泠月没有多言,她深知这小姑娘内敛又含蓄,若非她不经意瞥见她抬水盆别扭的动作,想必一直不会有人知晓。
“方才你说,殿下今日有人来访?”温泠月一边瞧着刚传来的医师给阿紫简单上药,一边抵住下颌随口问。
阿紫想了想,答道:“这奴婢不知,只说是下午来,现在连午膳都不曾用,定然未至。”
听到这,她猛地坐起来,眼睛眨了眨,欢快道:“那我们去玩吧!”
“啊?”
却见她笑弯了眼:“昨夜,北山下雪了呀。”
当阿紫被温泠月带着到宫后头的浅山时,她依旧未从震撼里走回。
温泠月披着那只银狐裘,兴致勃勃对她说,昨夜下雪了,要出来看雪。
行宫地处雾山山脚下,高大巍峨的银山是它最好的背景,每每落了雪都将行宫映衬得闪闪发亮。
而行宫内里也风景如画,与玉京铸造风格截然不同,似乎是将精巧的木艺与雪融合。
行宫顶后有一座小山,周围佐着墨绿的雪松,上稀稀落落着细碎雪花。
落在她的狐裘上,薄薄一层亮银。
那小山落了厚厚一层,脚踩进去时陷进去一大半,又忙用手拢了一捧雪,团成个松软的雪球。
只阿紫裹紧衣服的短短一刻内,温泠月前边就摆上了两排雪球。
“噗,哈哈哈——”阿紫忍不住笑出声,温泠月好似并不怕冷,在厚实的雪堆里玩的不亦乐乎。
只是,她好像忘了什么。
譬如小山丘另一旁,不知是那个屋子自上而下泻下是那一排竹帘。
温泠月并未在意,只是似乎有些眼熟,却……
只是眼熟啊(。。
当然这一切全然被竹帘内的人尽收眼底。
“这位就是传闻中那位新得的太子妃娘娘吧?”
厚重低哑的男声自竹帘内传来,他的视线顺着话音向这场对话自始至终都沉默寡言的那个男人望去,视线落在他侧颜上时,下意识躲闪了一下。
傅沉砚手搭在黑木扶手上,指尖无声轻叩,视线从昨夜女子呆坐着的木台一直越过竹帘看向外面愉快玩雪的姑娘。
狐裘随着步子轻转,手捧着雪向上扬去,再洋洋洒洒落在肩头。
天色阴沉,想必昨夜不是北山最后一场雪。
“沈大人,在北山想必疗愈得极佳。”
他倏然的一句话叫方才看似爽朗打趣的宽肩中年男人一惊,屁股坐在椅子上也一凉。
“不知殿下所言何意?”
傅沉砚并未将视线从雪白的女子身上挪开,指尖也慵懒敲打依旧,只是不慌不忙地随口回应:“沈大人,父皇体恤您昔日战功累累特遣至北山看守疆域,又休养生息,想必这些年,大人过得实在不错。”
四十有八的沈总督听闻此言,额角渗出一层细密的汗珠。
“下官、下官不明白。”
傅沉砚却意外的笑了,抬手示意嵇白。
“沈大人还请过目,殿下请您喝下这杯茶,而后您便可拿上册子回家休养了。”
那体肤黝黑的沈总督手上暴起青筋,紧紧盯着那只眼熟得不行的册子,瞥见那个从头到尾懒得看他的男人,最终还是放下拳。
他太知道这是什么了。
那本册子上细细写着他近十年来同十四州偏境的那些秘密勾当,和他默许的无登记放行记录。
简而言之,他贪了多少田宅金银……这上头都数不胜数。
“殿下的意思是沈某所行不善?可臣敢对天发誓,臣绝无二心,不过是……不过是贪了些小贿赂,得了小便宜罢了。”
八尺高的壮汉从未想过自己会对这个比他小了一半年岁的男人用如此语气。
傅沉砚的手段禹游人无一不知,可他贪下那些财宝时,从未想过他会乐于管他这档子边缘人的小事。
譬如五皇子将注意力始终放在朝堂所重视的地带。
沈总督死也想不通,傅沉砚那般炙手可热之人,怎会将视线放在无人问津的,由他看管的北山一带。
他依旧在为自己辩驳,纵然只是越描越黑的斑斑劣迹。
傅沉砚瞳仁上映着少女玩雪的影子,她笑颜耀眼,却不当心被被雪盖住的台阶绊了一跤,整个人埋入积雪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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